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再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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再試

廳堂裏烏泱泱跪著的全是今歲秋闈的儒生。

府尹在派人稟告陛下後,先行詢問了一番事情的起因。

最開始發現小抄的儒生哆哆嗦嗦的指著一個人:“大人,小生就是從他的身上看見那張紙掉下來的,小生一時好奇,撿起來看了眼,沒想到……”

李青明也在這群跪著的儒生中,他回頭一看,看到這人指著的那個儒生,正是那晚和他一起潛入父親書房的趙寬。

李青明暗罵一聲蠢貨,這麽多天了竟然還將小抄帶在身上,還在大庭廣眾之下掉落在地上。

府尹眉眼一橫,厲聲問:“趙寬,為何你的身上會掉下來此次秋闈的小抄,說,你還有沒有同夥!”

此事已經稟報了陛下,府尹一心想要在陛下面前得到賞識,於是盡心盡力詢問此事源頭。

李青明低著頭伏在地上,盡可能的減少自己的存在感,然而越是這樣他越覺得有一道視線落在自己身上。

果不其然就聽見府尹的一聲高喝:“趙寬!本官問你你的同夥都有誰,你總是看李青明作甚!”

話音剛落,府尹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,神色覆雜的盯著李青眀。

這李青明是禮部尚書的兒子,他也不好開罪啊。府尹轉念一想,正因為這是禮部尚書的兒子,他才更要拿他開刀,讓陛下知道自己是一個清正廉明的好官。

府尹咳了兩聲,問道:“李青明,你有什麽話要說,你是否就是趙寬的同黨?”

李青明跪得筆直:“大人明鑒,此事與我無關。”

他的父親是禮部尚書,只要他咬死與自己無關,府尹也無法奈何自己。

但是趙寬是個膽小的,那晚去尚書府書房偷他父親的手稿時李青明就該想到的。

趙寬家境貧寒,一心想靠秋闈拼出一個功名,但奈何自己也不是讀書的料,在李青明提出偷他父親手稿的時候他猶猶豫豫的答應了。

可真到去尚書府的那一刻,他退縮了。

再有在貢院中幾次三番想要將答案取出來看時,終究是因為膽小沒有作弊。

考完後他也一直惴惴不安,每日都看著這張密密麻麻的答案後悔,更沒想到如今竟然被發現了。

若是他將此事推到李青明身上,他是尚書之子,定會平安無事的,而他沒有背景,一旦被扣上舞弊的罪名,他前途盡毀。

趙寬眼一閉心一橫,“大人,此事都是李公子攛掇,我們那晚去了尚書府,去,去找尚書大人的手稿。”

“趙寬!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說話!”李青明怒氣沖沖的回頭喝道。

禮部尚書參與到此次秋闈的命題中是眾所周知的事情,趙寬的話在眾人心中更是占了幾分真實。

府尹慢悠悠道:“李公子,本官看你才要想清楚再說話吧。你有沒有偷你父親的手稿,本官只要問問尚書大人,看看他的手稿有沒有丟失就知道趙寬說的是不是真話了。”

他又問:“趙寬,你可還有同夥?”

“大人,除了小生和李公子,還有,還有王詢。”

“哦?王詢又是哪位?”府尹瞇起眼睛,視線從一眾儒生的跪伏的背上掠過。

名叫王詢的儒生膝行向前一步:“大人,小生就是王詢。”

“趙寬說的是否屬實?你們三人可有去尚書大人的書房偷了此次試題的手稿?”府尹問道。

“回大人,確有此事。”

李青明硬著頭皮:“大人,其實……其實這一切我都是為了紀聞溪。”

府尹伸長耳朵:“快細細道來。”

紀聞溪在角落裏跪著,冷不丁聽到自己的名字,掀起眼皮看了一眼這個尚書之子。

他確定他並不認識對方,只是為何要扯上自己。紀聞溪垂下頭,事不關己的在心裏默背起今早看過的一篇詩詞。

李青明這頭說的振振有詞:“……紀聞溪自知自己從鄉下來,沒有學識,幾次三番央求我,我一時心軟,就偷拿了父親的手稿給他。”

他知道紀聞溪是秋闈的第一名,也不知道這個窮酸書生用了什麽手段得了第一,他將紀聞溪拉下馬,第二名的宋景生不就成了狀元,這樣還白白賣了宋景生一個人情。

府尹聽得似乎有些真實,將紀聞溪叫過來問:“還不快快從實招來,你與李公子之間從頭到尾一字不落的說出來,本官酌情判罪。”

紀聞溪垂著眼,不卑不亢:“在下初來玄京,得書院先生教導,秋闈之中在下行得端正,何況在下與李公子並無交情,何來替在下偷試題手稿一說。”

府尹棘手的看著一眾儒生,他平日在府衙只處理過一些老百姓間偷雞摸狗的事情,陡一碰到牽扯頗多的秋闈舞弊,他一時不知該怎樣判決。

“諸位。”

正僵持著不知作何,一道明艷的身影從內堂中走出,聲音清脆,在寂靜的廳堂中落地可聞。

身後緊跟著兩道身影,一左一後護衛在魏昭月身旁。

府尹一楞,連忙上前朝她行禮:“公主。”

魏昭月徐徐走向公案桌,揚起的裙擺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。她坐下後掃視了一圈廳堂內,說道:“既然在場的這幾人都脫不了舞弊的幹系,不如就在此當場寫一篇策論。”

此言一出,李青明忙說:“公主,我們幾人已經承認了舞弊的事實,這就不必了吧。”

開什麽玩笑,他肚子裏有幾兩墨水他自己能不知道,真要當場寫一篇策論丟的還不是自己的臉!

魏昭月溫和道:“你們幾人是承認了,可紀聞溪沒有承認啊,就勞煩你們一起在這裏完成一篇策論吧。”

她說著,望向紀聞溪的方向,朝他笑了笑。

她自然不擔心紀聞溪的文采,畢竟此刻也唯有這樣,才能力正他的清白。

“此事也不全是本宮做主,最主要是陛下想考考諸位的見解。”

眾人一聽到是陛下授意,都不敢再反駁。

府尹小心地朝內堂覷了一眼,低聲湊近魏昭月問道:“公主,陛下是已經來了嗎?下官這去跟陛下行個禮。”

“不必了,陛下不喜吵鬧。”魏昭月直接拒絕,吩咐道:“大人先將其餘的儒生安置好,等這幾人完成了策論,諸位就可以走了。”

“是,是。”府尹連忙應聲,一聽到陛下就在內堂,這可是自己立功的好時機,叫衙役將其他儒生都帶下去。

大多儒生聽到和自己無關,都乖乖的在衙役的帶領下去了後院。

然宋景生在原地未動。

“公主,在下並未舞弊,卻也想再次參與陛下的考題。”宋景生道。

一次書院中的測試,一次秋闈,紀聞溪都在他之上,這次他一定要寫出一篇遠勝紀聞溪的策論。

魏昭月擡起頭,盯著他的面容看了會兒,“想留便留下吧。”

“府尹,給他們準備筆墨。諸位以‘為政’為題,一個時辰內完成各自的策論。”

廳堂上只有他們幾個人再次提筆寫起策論,魏昭月坐在公案桌前逡巡,她身側站著謝妄和伏青,也一人盯著一個。

府衙裏的幾個衙役站著那幾人的身後,公堂之上,自是無人再敢舞弊。

紀聞溪思考了一陣提筆就寫,宋景生也專註在自己面前的一張白紙上。

李青明三人頂著好幾道視線,再加上心亂如麻,半天寫不出來一個字。

魏昭月靠在椅背上百無聊賴的盯著底下的人看了會兒,思緒放飛,最後將目光落在身側的謝妄身上。

她撐起腦袋看他,謝妄一身玄衣勁裝一絲不茍,腰間系著一條暗色的革帶,側邊掛著一柄長劍。

如今不是在宮裏,謝妄倒是可以隨時佩劍。

魏昭月視線從他的身軀上一寸寸掃過。

少年身形高挑,面容粗糲卻俊朗,此刻繃著臉的模樣帶著威壓。

那雙黑眸盯著底下的幾個人,似乎察覺到身旁的視線,謝妄回過頭,淩厲的眼神瞬間變得如一汪清泉。

他無聲的和她對視,勾起唇角,臉上露出溫和的笑意。

魏昭月率先敗下陣來,她扭過腦袋兩手撐在椅子邊,狀似不經意地在廳堂上掃視。

又過了會兒,她慢慢側過頭,對上謝妄瑩亮的黑眸,魏昭月捂了捂肚子,彎眉向他做口型:“昭一,我有點餓了。”

謝妄無聲笑了笑,殿下直勾勾看向自己的目光,不經意間流露出的依賴讓他一時楞住。

魏昭月以為他是笑話自己,沒什麽殺傷力的瞪了他一眼又轉過頭。

謝妄不著痕跡的朝她這邊走了兩步,戳了戳她的肩膀,魏昭月回頭,就見謝妄從懷中拿出一張羅帕。

淡藍色的羅帕攤開在他掌心,上面赫然是一塊完整的杏仁糕。

魏昭月眼睛亮了亮,不可思議的就要驚呼出聲,連忙捂住自己的嘴巴。

她端正了下坐姿,趁著眾人沒有註意的間隙,飛快將謝妄掌心的杏仁糕拿過來。

她一字一頓的做口型,怕謝妄認不出來:“你怎麽隨身帶著杏仁糕呀?”

她彎起眸子,笑意盈盈的朝他看去。

謝妄垂眼看向她,收回手裏的羅帕,仔細疊好又放回懷中。

他什麽也沒有說,只盯著她笑。

魏昭月也沒指望他會說什麽,悄悄看了一眼巡視的衙役們,手上掰了一小塊下來,低下頭塞進嘴裏,又若無其事的擡起頭。

謝妄目睹了她的一切舉動,在魏昭月又一次看向自己的時候,他指了指自己的唇角,然後揚起下巴點了點她。

魏昭月一怔,擡手將嘴角的碎屑抹掉,隨後抿了抿唇,靠在椅背上朝他看過來,紅潤的雙唇啟合,唇齒間無聲溢出他的名字。

“昭一。”

一抹紅暈攀上謝妄的後脖頸,他咬著唇低下頭,難言又隱秘的喜悅漾在心頭。

獨屬於他和殿下。

這裏很快就結束啦!

主場給到我們女鵝和小謝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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